莉莉白

　

　简介：洛基假装奥丁期间，阿斯加德排练话剧的故事。

　　“无论你走的多远，用的辞藻多华丽，到最后，你写的永远是内心最想要的东西。”

　　凝视着阿斯加德的金宫，我陷入了沉默。夕阳西沉，站在彩虹桥上眺望即将隐没的巨大宫殿时，我脑里忽然浮现出老师奥格的教诲，他是阿斯加德的首席剧本创作师，在过去曾经写出过无数脍炙人口的经典剧目，尤其是《苏尔特尔的陨落》，在年轻的众神之父将永恒之枪插进火巨人的心脏时，配合着舞台打出的灯光，金宫方圆十里被希望之火照的通透，直接点亮了年轻的我想写剧本的梦想。

　　在经过不懈的努力后，我——赫尔终于在三百年前考过了仙宫的编制，被选入了御用的创作班底，当然，现在依然是半个打杂的。

　　而就在前天早晨，老师忽然把我叫到宫门口，告诉我众神之父，伟大的奥丁陛下想要见我。准确的说，是我和资历更深的作者艾伦。

　　“什么？”我大吃一惊，作为一个只操刀过一部神后爱情戏的新员工，想见众神之父的履历还远远不够。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艾伦，他也摇摇头表示疑惑。

　　“没错。”奥格理了理他的山羊胡，合上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文件：“昨天奥丁陛下告诉我，仙宫的戏剧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，迎合年轻人的品位，从而更好宣传我们的历史文化。”

　　“所以我整理了新一辈的作品大致给他浏览了一遍，你们应该庆幸成为被众神之父选中的头一批可能崭露头角的年轻人。”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：“当然，不能选上也没有关系，能有这个机会已经很好了，准备一下，后天晚上觐见吧。”

　　此时此刻，慢慢走进大殿时，我的腿有些酸软，紧张感也漫上来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，“紧张吗？我也一样。”艾伦看着我，露出了腼腆的笑容：“不过，这可能是我们的机会，如果被众神之父选上了剧本，那真是无上的荣光！”

　　“是啊。”我揪着裙角，内心稍微放松下来，跟着侍卫穿过无数回廊以后，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，一道佝偻的背影就乍然出现在眼前，他双手合十，正向着面前逝去的神后——芙丽嘉念出悼词，我们到来的声响似乎打扰了他，敏锐的目光立刻扫到了过来。

　　“拜见陛下。”我们赶紧弯腰行礼，而奥丁陛下似乎很亲和，立刻示意我们起身，甚至关切的询问了一下是否疲惫，艾伦惊喜的满脸通红，显然为首次觐见感到受宠若惊。

　　“那么，长话短说，我最近打算排一出新的戏剧。”奥丁陛下抖落挡住手的袖子，开始交代此次的目的：“你们的奥格老师想必已经铺垫过了，金宫的话剧实在太过陈旧，已经让年轻人失去胃口了，对不对？”

　　还未等我们接话他便挥挥手，自顾自地接了下去：“我已经想出一个新点子，用来向我们的子民，尤其是幼小的孩子传播阿斯加德文化，诙谐、自由，并没有以往的沉重感。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，奥丁陛下说话的时候，那只眼罩未遮住的眸子一直看着右上方，那里刻着仙宫大王子——索尔的壁画。

　　果然陛下更偏爱大王子，我思索着，默默决定把这个偏向性加进剧本。

　　“众神之父……请……请问这个剧本叫什么名字呢？”艾伦开口道。

　　“啊，你提醒了我。”慷慨陈词的奥丁陛下停顿下来，他向寝宫内部走去，片刻便带着两本线稿回来，步伐灵动地不像一位垂垂老矣的王者。

　　“阿斯加德的洛基之殇。”奥丁陛下向我们展示了一下那两个金线本：“初稿已经有人完成了，我想看看你们的修改版本。”

　　那一刻，抬头的我发现，众神之父的脸上是那么有光泽，仿佛雷神画像的金光直接笼罩着他，使得另一只眼睛也如同复明。

　　这是一种年轻神祗的光芒，生机勃勃，带着锋芒，笔直地望向未来——

　　艾伦已经代替我说出了心里的那句话：“您真爱为阿斯加德的荣誉死去的二王子殿下啊。”

　　02

　　夜晚四点。

　　一切事物都在静静睡去，甚至月光都过了最鼎盛的时候，指导我们修改的老师早已回家休息，只剩下两个为接到最高级别剧本兴奋的人在对坐。

　　“第一次见AllFather之后都会这样的。”老师走之前还打着呵欠：“不必太紧张，他不会为难你们，保证剧情通顺就好。”

　　尽管如此，我依然毫无睡意。

　　“你打算怎么改？”艾伦的翻书速度比我快了一倍，在我读到一半时，他已经浏览完了整个剧本，挥舞着手中的魔法羽毛笔，上面的小鸽子飞向天空后又落回笔端。

　　“嗯……我还没读完呢。”我不开心他打断阅读进度，还没来得及抗议一串连珠炮就轰进了耳朵：“这是一个二王子为国捐躯，拯救九界的故事。不知道是哪个剧本师写的，在我看来过于咬文嚼字了，应该把它变得宏大一点。”

　　“怎么说，就是形容词滥用，暗喻过多，对于大王子不必要的外貌描写也失真了。”他翻动剧本：“比如上战场之前，为什么要对脸部进行细节描写，剧本里出现一次是正常的，然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。”

　　……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，我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猜测——这剧本很有可能是失去国母和儿子以后懒心无常，悲痛不已的众神之父亲自操刀的。“我想这个剧本只能加，不能删，你想改哪些情节？”

　　“二王子死去的这一幕。”艾伦点点头：“大家都无从得知洛基王子究竟是怎样去世的，但我认为他应该是在和黑暗精灵搏斗的时候，英勇地以一敌十，最后化为烟雾消失。”他在剧本上画着圈：“如果只是死在大王子的怀抱里，格局有些小了，说出的话也过于……注重手足情深。”

　　他笔端一挥，去掉了一句“Ididn’tdoitforhim.”将其修改为：“ForAsgard.”

　　“不，我不认为应该改动死在怀里的情节。”我干脆合上剧本站起来，被他一打扰思路有些凌乱，准备回家继续：“这一幕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，甚至我认为……付之笔端，都不能写尽这种复杂的情感。”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他困惑的看向我。

　　“我是说……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有非常深刻的感情。虽然因为我们的限制不能展开描写，但它绝不像手足情深，孽子回头最后为国而死那样简单粗暴。”

　　我推好那把有点年纪的木椅子，和艾伦道别后骑马回家，这一路上的月光洒在彩虹桥周围的灌木上，深夜的潮湿气息终于露出端倪，漫上眼睛，驰骋到家以后，我看到当守卫的哥哥已经在家等待。

　　和他打过招呼以后，我回到房内，躺在床上，心绪依然难以平静，这天的秋露浓重的连四季女神也平衡不了，实在太像几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
　　邪神洛基死去的晚上。

　　那是我最后一次……在阿斯加德见过雷神索尔。他刚刚打倒入侵阿斯加德的黑暗精灵，回到金宫，一路上步履匆匆，第一次无视了两旁焦虑的人民。

　　他的眼神里没有喜悦，没有光芒，在年轻的雷神身上，有什么东西永远死去了。

　　他来与众神之父告别。

　　03

　　“什么？你见过几次索尔王子？”第二天，顶着熊猫眼的艾伦诧异地问我，他带着一堆改好的稿子，一看就是熬过通宵：“可你不是亲卫兵，甚至只学过一些魔法。”

　　“你忘了，我哥哥一开始是地牢的守卫。他被分配的那年，正好是洛基王子被关进单人牢房的时候。”我四下环顾，老师还没有来书院，一切都静悄悄的，灰雀停在树梢。

　　这是讲故事的大好时机。

　　“大概一年以后，大王子来到了地牢。”

　　地牢里一直有些潮湿阴冷，即使有专用的供暖器给某些，或者说唯一的单间囚犯……腐朽沉重的气氛依然挥之不去。然而那天提着饭盒甫一走近，我就感受到和以往不同的东西。温暖、强大、镇定，就像丰收季节的阳光。

　　在转角处，雷神索尔正在和我的哥哥谈话。那是他从地球回来以后，征战四方的一年里首次回到阿斯加德……但是我听说，这是为了一个地球女人，她身上带着可怕的粒子，为此众神之父还大发雷霆。

　　我屏住呼吸走近，踱到他们后面，细碎的谈话飘了过来……“如果王子殿下担心，可以亲自去看看他。”

　　“不。”雷神低下头，金黄的如同稻穗的头发也掉了几缕，他面露烦躁之色，抓住自己的后脑勺，“我不能去看他，就是不能。”他仿佛自言自语地加上第二个小句，身体也往后倾倒，力不从心的感受从他身上蔓延开来。

　　“请您放心，仁慈的神后一直对他照顾有加。”哥哥向索尔再次行礼：“我们一直是您命令最忠诚的执行者。”

　　“好吧。”我也趁机行礼，他点点头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如果他有什么异动，请你告诉我。”

　　“这是当然。”

　　……索尔从我旁边侧身走过，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地上，就像这里长了些许青苔的土地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东西——那双蔚蓝的眼睛我曾在远方眺望过，那时他带着三武士和洛基从华纳海姆边界的森林回来，带着和平条约。那时的他双眸发亮，浑身都洋溢着乐观与爽朗，没有哪个阿斯加德姑娘不会爱上这样的荣光。

　　然而现在，这个沉默的男人已经褪去了记忆里的莽撞，他的眼瞳不再澄澈如天空，转而被一种阴霾覆住，我敢断言，压在他心口的东西不去除，他将永远不可能找回那样单纯的眼神。

　　几年前的我以为，这是为了一个生命短暂的女人。

　　“哥哥，王子陛下来找你商量什么？”

　　“例行询问而已。”

　　几天以后，哥哥交出钥匙，让他放走了犯错的洛基。然后，战死沙场的消息传遍了阿斯加德。

　　当带着诛灭黑暗精灵的消息的索尔走过彩虹桥时，看着那双恍若死去的眼睛，我心里的恐慌压也压不住——

　　他再也不愿意回来了。

　　一念涌上来，我打开那本线稿，立刻开始修改，把重心放在了添加大王子的心理活动和动作描写上。坐在对面的艾伦仍然呆呆的，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新的建议，没空再关心他，蘸着新墨水，我涂涂改改，在剧本的最后一页还加上了一句自己的附注：

　　“洛基之殇这一幕剧中，最重要的部分是索尔。世人总说他们是手足兄弟，是雷神与邪神，然而远不至此……笔尖一顿，我附上最后一句：“以我的浅见，只能看出洛基的去世带走了索尔身上最重要的部分……”

　　“他的光明。”

　　行文至此，离开阿斯加德以前的索尔的模样再次浮现，他举起只有圣洁之人才能拿动的妙尔尼尔，飞出金宫，就像回避着，逃离着他自小生长的土地，投入未知的星球。

　　他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
　　交了原稿后的几天，我一直无所事事，偶尔去话剧社看看排练，而艾伦，他似乎改出了一个骁勇善战版本的洛基，每天都紧张的搓手。在一周后，万里无云的早晨，大门被倏地打开，身着棕色衣袍的老师站在门口，他满面微笑。

　　“恭喜你，赫尔。”他说：“你的剧本被选中了。”

　　再次来到众神之父的房间，看到敞开的门扉时，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侍卫通传一声，画面中央突然出现了连接的投影——赤裸着上身，头发还往下滴水的索尔转过身，他饱满的肌肉放大呈现在屏幕上，水珠也滚落……奥丁在上！他的身材可真好！

　　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，必须辩解一句，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……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，我发现，众神之父竟然也倒抽了一口气？！

　　……

　　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，就在想偷偷回避的时候，他们的对话再次吸引了我，众神之父用那种压抑过的兴奋语气对着屏幕那头的儿子说：“你终于和那个母蝼……地球女人分手了？”

　　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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